2025年4月29日 星期二

論階級與財貨:美利堅之誤解與恆久之分

 

論階級與財貨:美利堅之誤解與恆久之分

夫美利堅之民,於「階級」一詞,往往未能深明其奧。每以學堂之科第,文墨之研習,等同於財貨之豐寡,此實大謬不然。蓋階級之義,遠非僅止於資產之多寡,而蘊含更深遠、更持久之社會意涵。此種認知之歧異,實為橫亙大西洋兩岸,於社會觀念、敬重之念,乃至社會結構之根本處,產生諸多差異之淵藪也。

於美利堅,所謂「階級」,往往與財富畫上等號。凡腰纏萬貫, possessions 奢華者,輒被視為「上層階級」;而生計拮据,衣食堪虞者,則歸於「下層階級」。然此種簡化之等式,實未觸及階級之繁複內涵,尤以與英吉利等國根深蒂固之階級觀念相較,其缺失更顯。

在英吉利,財貨固然扮演一定角色,然其並不能逕賦予人以「階級」。一暴富之人,縱其家財萬貫,猶可能被視為「新貴」,而未必能躋身於既有之貴族階層。在此語境下,敬重之所繫,往往非關金錢之多寡,而關乎更為玄妙之物:世系之傳承,教養之熏陶,所受之教育(尤指特定之類型),以及對於社會規範與責任之諳習。

此種認知之差異,至關重要。於美利堅,敬重之念往往與經濟之成功高度相關。白手起家之巨富,乃美利堅夢之化身,其財富往往令人欽羨。國之立基於自由與個人成就之理念,亦往往透過財富之積累來詮釋。若人有自由以營生致富,則經濟之成功遂成為衡量社會地位之主要標尺。

反觀歐洲諸國,尤以歷史悠久之貴族社會為甚,敬重之所繫,則更深植於歷史淵源、家族背景以及其所認為之社會貢獻。財富固然為人所重,然其並不能遽爾抹去世代相傳之家族歷史,亦不能彌補對於既有社會規範之不諳。

試觀貴族之概念。雖貴族世家之權力,尤其在英吉利,已大抵衰微,然其仍保有某種程度之敬重與期望。歷史上,貴族對於其所居之鄉里乃至國家,皆負有重要之責任。此非僅僅關乎特權,而包含一種被認為應盡之義務,即照料土地、其上之居民以及更廣泛之社會福祉。諸多此類歷史責任,如濟貧與地方治理,今已多由國家所承擔。然縱使此等責任已轉移,社會對於出身貴族者之貢獻期望,即便非正式,依然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敬重之念。

縱使賢能之士崛起,財富亦具備某種程度之社會地位均化效應,然在如英吉利之社會,階級之分野依然清晰可辨。人之口音,所就讀之學府,乃至細微之社會舉止,皆可能暗示其所屬之階級,且往往獨立於其當前之經濟狀況之外。此與美利堅更為流動,然亦非全然平等之社會結構形成鮮明對比。

回顧美利堅之歷史,南北戰爭前之南方,提供了一個饒有趣味之類比。其雖建立於奴隸制之不義根基之上,然其等級森嚴之社會,確實藉由其世襲之貴族階層,形成某種社會穩定之態。彼等世家大族,往往根深蒂固,並懷有某種「貴族義務」(然其應用實有缺陷),在其社群中扮演著明確之角色。然美利堅其餘地區,則多以其更為扁平之社會結構為傲,理想而言,社會向上流動應基於個人之努力,而非出身之貴賤。美利堅共和國之立國之本,即是對歐洲階級制度之僵化所作之刻意背離。

全球戰爭之影響,亦進一步塑造了此等分野。第一次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對於英吉利之階級結構產生了深遠之影響。貴族子弟多從戎為軍官,其驚人之傷亡,導致了顯著之社會扁平化。戰後之時代,更見平等主義之興起以及福利國家之擴張,進一步削弱了傳統貴族之權力。然對於階級分野之潛在意識,依然存續。

放眼全球,其他革命亦旨在實現社會之平等化。俄羅斯革命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之革命,皆力圖摧毀既有之階級結構,其手段雖迥異且往往殘酷。此等劇變凸顯了人類對於解決被認為之社會不公,往往與世襲特權相關聯之持久渴望。

即便在當代,階級之符號意義依然存在。英吉利鄉村之地方鄉紳,縱使其權力已大不如前,然其仍可能因傳統與其被認為之地方管理職責而享有某種程度之敬重。社會往往對出身於歷史上享有特權之階層抱有潛在之期望,即便此等期望今已多由國家所承擔。

社會歷經衝突與經濟變遷之演進,無疑已改變了敬重與階級之本質。兩次世界大戰後之社會,見證了財富作為社會地位標尺之重要性日益凸顯。然而,階級之歷史脈絡,及其內在之責任與世系之概念,依然持續影響著人們之觀念,尤其在歷史悠久之社會中。

當代之觀念往往誤解歷史階級制度之複雜性,或將其浪漫化,或將其妖魔化,而未能充分理解其中往往存在之權利與責任之錯綜關係。歷史上之階級現實,往往涉及不同社會階層之間相互依存之關係,儘管此種關係往往是不平等的。

總而言之,財富雖為全球衡量社會地位之重要因素,然「階級」之概念,尤以非美利堅之視角觀之,則包含更廣泛、更細膩之理解。其涉及歷史、世系、被認為之責任以及複雜之社會期望之相互作用,遠非僅僅關乎財貨之多寡。美利堅傾向於將階級等同於財富,反映了其獨特之歷史軌跡與一套不同之社會價值觀,往往忽略了在其他社會持續塑造社會結構之持久而複雜之紋理。理解此根本之差異,對於理解與應對我們相互依存之世界中多樣之社會景象,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