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5日 星期日

國家騰飛:債務豪賭之千秋代價

 

國家騰飛:債務豪賭之千秋代價

史家觀世,常察國之興盛,非獨勤勉可致,亦賴巨額債務之豪賭。此乃國家以未來為籌,謀眼前之利,而其代價,則往往由後世數代承擔。昔者日本明治維新、大英帝國戰拿破崙、乃至二戰盟軍之勝,皆是明證。


日本帝國與甲午之役:奠基之賭

日本明治維新,世頌其革新圖強。然其躋身列強,實賴甲午一戰之豪賭。戰初,日本歲入不及清廷之半,國庫已積巨債,乃大舉發行公債,以籌軍政維新之資。此乃竭力而借,其債幾近國力之極。當時普天之下,皆以為日本必敗於清。

孰料日本竟勝。馬關條約載明,清廷須賠款三億八千萬日圓,此數抵日本六年財政總入。日本藉此巨款,盡償舊債,大興軍備,廣設學堂,鑄鋼煉鐵,終成東亞霸主。

其損與償: 設若日本敗績,後果不堪設想,維新恐中道而廢。幸而損失主要由清廷賠款承擔。然日本戰時之國力緊繃、生靈塗炭,亦是內耗。而其仗此賭注所成之帝國,日後之侵略擴張,終將由其子孫於二戰中,以無盡苦難償還


大英帝國與拿破崙戰爭:以國債為兵

大英帝國稱雄全球,亦因其敢於背負巨額國債。拿破崙戰爭(1803-1815)與法蘭西帝國纏鬥不休,此舉尤為顯著。

拿破崙多賴劫掠以資戰事,然英國則恃其金融體系之成熟。其國債發行至前所未有之高,以全國之財力,廣募雄師,資助歐洲盟友,並維持其海上霸權。戰時國債一度高達國內生產總值三倍有餘。英國實乃傾全國之力,數倍槓桿,以戰獲勝。

其損與償: 英國雖終勝拿破崙,然代價亦巨。國債重擔經數十年不減,百姓賦稅沉重,財政紀律森嚴,影響後世數代。戰後之和平紅利,非即刻之紓解,乃是長期之財政整頓。戰歿將士之生命、經濟之錯位、戰時重稅之民怨,皆為英國社會為此關鍵一役所付之代價。


第二次世界大戰:全球極致之槓桿

及至第二次世界大戰(1939-1945),此乃人類史上規模最鉅、破壞最烈之戰。盟軍之勝利,尤以美國、英國為甚,乃動員全國資源,大舉借債,債務規模之巨,前所未有。

美國歷經大蕭條,將經濟轉化為「民主之兵工廠」,生產巨量軍需。其資金主要來自戰爭債券及政府借貸,國債激增至天文數字。英國自開戰伊始,亦大賴美國租借法案之援助,並自行舉債以維戰力。

其損與償: 盟軍雖終獲勝,然代價亦甚。城池盡毀,生靈塗炭數千萬,經濟瀕臨崩潰。戰後之勝者,亦須應對巨額國債之挑戰。後世數代,歷經配給、緊縮之苦,戰債之長遠經濟社會影響,揮之不去。「嬰兒潮」一代雖得戰後繁榮之利,然其父母祖輩,實已犧牲奉獻,延遲享樂,代償戰時之巨債


當代之賭:美中兩國之巨額債務

今觀當世,吾人見兩大經濟體——美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正以非戰爭之形式,行高額債務之豪賭。此等巨額國家及地方債務,乃當代國家為圖眼前所需與壯志,而以未來為槓桿之寫照。

美國:國債與私債如山

美國國債已至史無前例之高,截至二〇二五年初,逾三十六萬億美元。此乃歷年財政赤字累積之果,加劇於二〇〇八年金融危機與新冠疫情。聯邦政府持續借貸,以支應社會福利、基礎建設、國防開支與減稅措施。

除國債外,美國私人債務(包括房貸、信用卡債、學貸、車貸等)亦居歷史高位。此固為消費活躍之象徵,然亦示示百姓對借貸消費與投資之高度依賴。

其結果: 此等高槓桿之長遠影響,爭議甚巨。

  • 於國家: 債務利息支出日增,佔去聯邦預算大宗,或排擠教育、科研、基建等重要投資。此恐導致生產力增長遲緩,進而降低後世生活水準。且國家應對未來危機(如經濟衰退或公共衛生危機)之彈性亦減,甚或動搖世人對美元之信心,引發全球金融危機。
  • 於個人: 私人高債限縮財政彈性,妨礙儲蓄,增添經濟下行時之脆弱性。後世子孫或將面對更重之賦稅、更少之公共服務,以及因父輩債務而來之更激烈競爭。此「賬單」終將以高稅、通脹或公共服務縮減之形式到來,削弱其應有之繁榮與機會。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與地方政府之債務

中國之債務格局,雖異於美國,然其嚴峻程度不遑多讓。中央政府官方債務比例雖較低(約佔國內生產總值百分之二十五至二十六),然計及地方政府債務及**地方政府融資平台(LGFVs)**之負債,其真實規模遠超此數。此等融資平台為規避借貸限制而設,大量投向基礎建設及房地產開發。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估計,中國「擴大化」之政府債務(含融資平台),已遠超國內生產總值百分之一百二十。

此龐大之地方政府債務,因房地產市場下行而更顯急迫,土地出讓金本為地方政府主要收入。諸多融資平台償債艱難,引發違約風險及對銀行體系之衝擊。

其結果:

  • 於國家: 地方政府之巨債對中國金融穩定構成重大風險。大規模違約恐使銀行體系承壓,導致信貸緊縮,投資減少,經濟增長放緩。中央政府或被迫巨額紓困,進一步增其自身債務。
  • 於個人: 雖中國高度集權之體制能對經濟有較大控制,然此債務之成本,終將轉嫁於民眾。後世子孫或將面對經濟增長遲緩、公共服務投資減少,以及國家為管理財政負擔而轉移資源,影響民生福祉。以債務驅動之基礎建設與房地產,雖造就宏偉景象,然其背後之隱性與顯性擔保,皆是未來之沉重負擔。此「償還」或體現為工資增長放緩、賦稅增加,或社會福利支出減少。

千古教訓:富貴險中求,然代價甚巨

此等古今之例,皆示一深遠之理:國家之大躍進,乃至存亡之際,非獨勤勉可成,更賴謀算周詳之高槓桿豪賭。國之敢於推財務邊界,負巨債以資變革、建基或應對戰爭者,常能脫穎而出,或至少得以存續。

然伴隨此「富貴」者,乃沉重之代價。「槓桿」如雙刃劍,其能倍增潛在收益,亦可數倍放大潛在損失。而尤為關鍵者,此等巨大損失與債務之償還,往往由後世數代承擔——此乃為應對短期之關鍵行動,所付之長期代價。這些歷史之債,至今仍待償還;而未來之債,則隨著歲月流逝,日益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