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與工廠：維多利亞英倫所生之〈愛麗絲〉與〈資本論〉

 《夢境與工廠：維多利亞英倫所生之〈愛麗絲〉與〈資本論〉》

觀〈愛麗絲遊仙境〉與〈資本論〉，若雲壤之異：前者以奇想娛童心，貓可隱形，茶會無終；後者剖析工商之機制，言利潤、勞力、交換之理，深峻若嶽。然而二書皆出於維多利亞英倫同一時世，相距不過二年，皆受其經濟風潮、社會變易所鑄成，蓋非偶然，乃同源異流也。

一、英倫既夢且算

十九世紀中葉，英倫為工業革命之極點。蒸汽日鳴，廠屋林立，童工辛苦，鐵路貫通四方。美國南北戰爭方作，棉價暴騰，人心浮動；富貴若朝露，工人之生計如塵埃。

卡羅爾與馬克思，同踐斯地、同吸其霧；然所見同而所應各異：
卡羅爾以奇想逃世；
馬克思以論著破世。

二、仙境亦映經濟

仙境雖若荒唐，然維多利亞時人視之，處處寓諷：

• 紅心之后之專斷，如有司之橫暴。

• 發條帽客之永無止境茶會，似工人日復一日之勞作。

• 愛麗絲忽長忽短，如社會浮沉之身世。

彼時人心，正處於舊習崩壞、新制未立之際，市場瞬息、房貸暴長、技藝被機器所奪。仙境之不定，正寫時代之不安。

三、馬氏亦於同塵中觀大機

馬克思於大英博物館書室著〈資本論〉，以英倫為天下工業之所徵驗：
有交易之所、工廠之巨構、殖民之財源、巷陌之窮民、貧富之懸隔。

卡羅爾視其荒誕；
馬克思究其矛盾。
然兩者之眼光，俱出於同一壓力：舊理之崩、機械之興、人心之迷。

四、二書之奇緣

雖文體殊異，然有若干相通：

• 皆示世界之不定。

愛麗絲身長短異；商品價值忽高忽下。

• 皆露理性之背後乃不理性。

卡氏以無稽顯其真；
馬氏以嚴論揭其虛。

• 皆論權勢之形跡。

后之欲斬首，如資本家之壓工。

• 皆問「我為誰？」

愛麗絲迷其身分；
工人失其本我，化為「勞力」。

• 皆具政治之意。

卡氏以遊戲映世；馬氏以學術破制。

五、同為大英帝國之兩鏡

維多利亞之世，乃理性之國而多癲狂；工業騰達而貧者如故；童書蓬勃而童工遍地。

於是，一鏡為〈愛麗絲〉之夢境；
一鏡為〈資本論〉之深論。
同照一世之矛盾，同映一國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