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之手：反饋環路何以成就複雜系統
試觀萬鳥齊飛，迴旋俯仰，無首而序。抑或鬧市興替，自生自化，不假外力。此皆複雜系統之例也。其所以引人入勝者，蓋能自適應、自調控，復衍難測之新質也。究其動因，無他，反饋環路是也。
何謂「複雜系統」？
探究反饋之前，首明複雜系統之特徵：
- 眾多部件，彼此交聯： 系統內元素繁夥，相互牽引。譬如人身億萬細胞，或都邑千萬生民。
- 非線性互動，變幻莫測： 部件間之影響，非單純等比。微小變動，或致巨大難料之效，謂之「蝴蝶效應」。
- 新質湧現，超乎預期： 系統之整體，能顯個體莫能預見之特徵。單鳥不能成群飛之形，眾鳥則能演奇妙之舞。
- 隨時應變，適應環境： 複雜系統常因應周遭，變其結構，改其行止。
- 自發組織，無需外控： 秩序與模式，能自行生發，不賴外部指令。
反饋環路之關鍵作用
反饋環路者，乃系統之輸出反轉以影響輸入，成一循環也。此循環於複雜系統之運作，至為重要：
- 學習與適應之基： 反饋乃複雜系統「學習」之途徑。其提供資訊，告以行事之效，或環境之變。系統據此調整其為，日進其善，或求存續。若無反饋，則系統昧於自身之舉，亦無從改進以求良果。
- 自調與穩定之源： 負反饋環路於維持系統穩定，尤為關鍵。當某變量偏離常軌，負反饋則力挽狂瀾，使系統復歸平衡。譬如人身恆溫，或市場自行糾偏。若無負反饋，系統必劇烈震盪，終至崩潰。
- 複雜行為之生發： 複雜系統之奧妙模式與湧現特徵，常因多重反饋環路於不同層次之錯綜交織而生。此等環路能造就精密之相互依賴，引發連鎖反應，終成嶄新而難測之系統整體行為。
若無反饋環路，系統將何如？
設一系統，部件眾多，互動非線，然無反饋環路。其特性恐將如下，使其難稱真正之複雜適應系統：
- 無從適應： 無反饋，系統即無法應對環境之變，亦無從學習自身之過。將僵滯不變，或循既定軌跡，不顧內外諸情。
- 缺乏自調： 系統將無穩定機制。任何擾動或波動，恐導致失控之增長、衰退或混沌，而無自我糾正之力。
- 新質難顯： 部件間雖或仍有互動，然缺乏反饋，將嚴重限制複雜之新質行為之湧現與維持。系統恐止於一堆互動之部件，而無法發展出高層次之適應性。
- 極易崩潰： 此等系統將極為脆弱，易受內在變異與外來衝擊。無適應自調之力，微小擾動亦足以使系統遠離初始狀態，甚至瓦解。
譬如化學反應，多有中間步驟。若無反饋機制（如產物濃度影響前一步驟速率），則反應僅依初始反應物濃度進行，無法動態調整以應溫度、壓力或抑制劑、催化劑之變化。又如社交網絡，若無反饋（如用戶間點贊、評論，趨勢影響行為），則網絡結構與信息流將僵化無應。其動態演化、社群形成、思想傳播，皆將不復見。
總而言之，雖或能想像一系統，部件眾多，非線互動，而無明顯反饋環路。然此系統將缺失複雜適應系統之諸多定義特徵。反饋環路，乃驅動複雜系統適應、自調、並生發精妙行為之引擎也。無此，系統恐僅為脆弱、無應之物，失卻吾人對複雜性之動態豐富聯想。或可稱之為「複雜系統」而非「複雜適應系統」，蓋其互動雖存，卻無反饋所賦予之循環影響耳。